大夫来时,我已经醒了。
他先是把脉,随后眉头紧蹙,丫鬟们站在一边,竖起耳朵听我的死期还有多久。
“这……”
“大夫,您有话不妨只说。”
对于生死,我早已看淡。
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被作践的毫无还击之力。
他无非是说我身子骨不好,要精心将养,不可气结郁心。
我也想好好养着,可没有人给我机会。
大夫去开药的时候,我进内室,咬破手指,在帕子上写下救命二字。
希望他能帮忙送去英国公府,给谦和郡主。
也希望谦和还记得我,愿意来见我一面,助我脱离苦海。
大夫给药方的时候,我故意把丫鬟们支使出去。
“大夫,求您帮帮我。”
“……”
我怕他不愿意,从抽屉里拿了两个成色顶顶好的玉镯。
“若有人问你,你就说我央求你开一帖吃了没有痛苦,能在沉睡中逝去的药,他们就不会为难你了。”
他们希望我死,又忌惮着什么不敢直接弄死我。
如果我自己想不开寻死,正合他们的意。
他们不止不会阻拦,甚至会拍手叫好,佯装不知这事,等我死了再哭哭啼啼、心痛一番,顺便把我母亲留下的巨额嫁妆占为己有。
“……”
财帛动人心。
也或许大夫看出我处境艰难,接过玉镯后道,“那老夫勉励一试,这信函能不能到郡主手里,全看天意。”
是的,全看天意。
除此之外,毫无办法。
被折断翅膀囚禁的我,应了那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等啊等,等了好几天,我觉得谦和应该不会来了。
都等到绝望。
吃不下、睡不着、快要听天由命时,谦和来了,还有宝安公主。
她是皇后幺女,太子嫡亲妹妹,深得帝王宠爱。
幼时也曾关照过我。
我看着她们傻眼的同时,又难过、感慨。
“奴才怎么伺候你的,把你折腾成这个样子,是没给你饭吃吗?”
“公主……”
饭是给吃的,可我是病人,要吃的清淡。
她们端来的饭菜不是大荤大油,就是放了辣子麻椒,或者用萝卜炖各种肉。
加上常年吃药,胃口不好,很多时候吃点米饭和白粥。
“真是个小可怜,得亏本公主跟着来了。莫怕,本公主这就带你离开这虎狼窝。”
宝安公主让人给我收拾行李。
几个丫鬟一动不动。
“行啊,本公主都使唤不动你们,真挺厉害。”
“那就啥也不收拾,反正我公主府要啥有啥,你人跟我走就行。”
宝安公主身边的宫女立即上前来,“韩小姐,奴婢背您。”
我倒是想自己走出去。
可我这身子,又怕拖了后腿。
“多谢。”
我们才到门口,继室急急忙忙阻拦,“公主,不可啊。大小姐她病着,不能随便移动……”
“毒妇,给本公主一边去,本公主做事,要你教?你算个什么玩意。”宝安公主一脚把人踢翻。
韩婉从外面进来,见她亲娘被踢翻在地,疼的嗷嗷直叫,嚣张惯了的她怒喝出声,“你是谁?敢对我娘动手,不想活了。”
宝安公主气笑,“本公主活到今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质问呵斥,掌嘴。”
宝安公主身边婢女立即上前,压根不给韩婉认错、求饶的机会,扬手就是啪啪啪一通打。
韩婉被打巴掌,我被背着出院子。
从小院到二门,我真想她走快点,再快点,好让我逃离这窒息的韩家,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