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白拧着眉:
「兄长说什么?」
沈宴之极为清瘦,却似一座不可撼动的高山般,挡在了我身前:
「其一,姜姑娘冒雪前来,送你解药,你不仅不知感恩,还将她一番好意丢去喂狗。
「其二,大黄死得无辜,可药丸是你亲自喂给它的,若真论赎罪,也该由你来。
「其三,众目睽睽之下,你无理取闹,针对姜姑娘,丢尽了君子气节。
「今日种种,皆因你而起,你可有反驳的余地?」
沈秋白哽住。
他兄长说的这些因果道理,他明明都知道。
只是,在我面前,他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
又怎肯折腰?
从前,沈秋白发病难受时,自嘲苟活无趣。
我便温言软语,变着法子逗他开心。
他用匕首伤害自己,意图自伤时——
更是我,不顾危险,亲手夺下了他刺向自己脖颈的刀。
那次,他看着我满手的鲜血,还有那深可见骨的伤口,终于后怕,冷静下来。
他捧着我的手,心疼得红了眼睛。
「我错了,窈窈,我不该自伤,更不该伤到你。
「我只是难受得很……快撑不下去了。」
我一字一句告诉他:
「沈秋白,沈姜两家联姻之事,满京皆知。
「我以后是要嫁你的。
「我不想做寡妇,所以,若你肯信我,我定会制出救你的解药。」
他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虚弱又可怜。
半晌,终于喉结滚动,应了我一声:
「好。」
那是他唯一一次向我道歉。
代价,是自那之后,我的右手终生有疾,再也无法长久使力。
更留下了一道狰狞可怖、走到哪儿都被人嘲笑的疤。
后来,他渐渐被赵嘉月吸引。
赵嘉月生得貌美,却骄矜傲慢,随心所欲。
她从不顾及沈秋白的身体。
生气了,她会打他闹他,任由他淋雨生病,也不心软。
高兴了,她会带他去街头畅饮烈酒,去赌坊一掷千金。
她让他学会品尝人生,在惊险刺激里,感受自己心脏的震动。
为此,沈秋白好几次昏死过去,差点丢了命。
我劝他惜命,别再胡闹。
他却说,是赵嘉月,让他变得鲜活。
不像我,乏味无趣,只会每日对着药炉,时刻都在提醒他的命不久矣。
他腻了我。
更忘了,该怎么向我低头。
眼下,他有些下不来台,脸上带了怒意。
他抬眸望向我,语气讥诮:
「可窈窈根本不会生我的气啊。
「她更舍不得让我下跪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