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寒风凛冽,柳蛰赤脚踏在厚厚的雪地上,一身轻薄的红色纱衣迎风而动,飞舞的发丝遮住她冷然的双眸。
“萧良,十年心机,出生入死,我助你从一个只能易容顶替他人身份而活的亡国少爷,一步步走到权力中心,复国称王,你就这么对我?”
她看着皇袍加身的男人,时间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印迹,一如当初的一般器宇轩昂,她痴恋了十年的男人,对她说白首不相离的夫君,她不敢相信。
纵然有千百条她只是踏脚石的证据陈列在她面前,她可以都不相信他薄情寡恩,过河拆桥,只要他不承认。
“朕也不想,但谁叫你一直无所出。况且,自古功高盖主不可留。“他皱眉,神情里没有一丝动容,“柳蛰,你若乖乖交出凤印,搬出凤栖宫,朕还是会留你一条性命。也会保你父家母家上下四五百口人性命。”
“呵!”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衫,雪白皮肤在寒冷的天气下冻得有些发青,一条条蜿蜒纵横的伤疤触目惊心,每次亲热都让他觉得兴趣全无,但这也都是她一次次为他出生入死卖命的最好证明。
“狡兔死,走狗烹?”柳蛰用有些苍老的手指把额前乱发拨到耳后,露出一张风韵犹存的脸。
“萧良,你说过废除六宫,只娶我一人;你说过我父母如你父母,此生尊敬孝顺;你说过你欠我江山,欠我十年青春,欠我别人的花季年华;你说过,后半生唯我独尊,不敢违背。萧良,往日誓言,你都吃了么?”
她冷笑,声音不大,却句句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你!”他怒喝一声,像是被戳到了痛处,“放肆!”
他的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姐姐这是怎么了,还未废后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下赤膊相见。”
远方停下一辆马车,一个裹着狐裘的娇艳女人在一众婆子丫鬟的簇拥下挺着五个多月的肚子,款款走来。
萧良忙走几步去扶,原本阴沉的脸色也因她变的缓和起来,“腊月的天你出来干什么?”
“还不是因为姐姐这样迫不及待的自毁清誉,不顾皇家和柳家的脸面,我这个妹妹总要来劝一劝。”
说着,柳云缓缓上前,拂了拂袖子,露出百鸟朝凤的外袍,“姐姐一个成功男人最不想的,是有人见过他的过去。”
她长了一张魅惑的脸,额间点了一朵梅花,整个人都娇魅的往萧良身上一靠,萧良骨头都酥了大半。
柳蛰却红了眼。这就是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这就是她疼了半辈子的好妹妹。
萧良如今身穿龙袍,脚踩龙靴,坐的是九龙椅,用的是盘龙杯,他现在有多高高在上,当初就有多卑微无能。
他不能允许,自己曾经那么狼狈!
更不能接受,自己是靠一个女人一路从泥土里走到了九重天!
所以,那些曾为他打天下的人,所有知道他过往的人都死了,只剩她了。
他怎么可能允许她活命。
果然,萧良原本阴冷的脸色越发难看,“你如此疯癫失仪,朕念及夫妻多年情分,留你全尸,你快点谢恩吧。”
他冷的像尊冰雕一般。
柳蛰怒火攻心,“噗”的吐出一口鲜血。“念及情分,留我全尸?”
她笑了起来,笑声借着北风传出老远,凄凉悲惨冲九霄。
“今时不同往日。”柳云倨傲的看着柳蛰狼狈的模样,“我爱慕皇上多年,偏偏被姐姐捷足先登,姐姐前些年享福不少,如今也差不多了。还是好自为之,早点谢恩的好。”
“爱慕多年?”她嗤笑一声,”也对……你是萧良从小的青梅竹马,早早就狼狈为奸,玩弄我于股掌,你很得意啊!竟然还好意思炫耀?”
“你都知道了……”
对上萧良的满脸震惊,柳蛰干笑起来,她是知道了,在自己瞎眼认了柳云做妹妹,瞎眼爱上他之后。
她不仅眼瞎,而且心瞎。明明知道他们一个易容去了南宫家假扮南宫秋,一个装可怜混进柳家步步算计,她还从头到尾出钱出力出身体,以为能换取他们半点真心。
但其实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一个跳梁小丑,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复国的工具。
用完了,就该毁了。
他从没打算让她活下来。
也没打算让她全族活下来!
柳蛰悲愤的怒视着眼前得意的狗男女,纵身跳崖,她统帅三军,自然不愿被人折辱致死!”萧良,柳云,你们最好祈祷我没有下辈子,不然,我一定喝你们的血吃你们的肉,要你们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