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蹲在厨房水槽边洗奶瓶时，听见客厅传来张磊清脆的笑声。她不用抬头也知道，
笑声准是冲着手机屏幕去的——他刚在业主群里抢到了钓鱼群组织的“水库放流活动”名额，
此刻正跟钓友们炫耀新入手的碳素竿。水龙头的水哗哗流着，她盯着奶瓶壁上挂着的奶渍，
忽然想起早上给女儿朵朵冲奶粉的场景。朵朵刚满六个月，医生说要喝一段奶粉，
营养最接近母乳。可张磊瞥见奶粉罐上的价格标签时，眉头皱成了疙瘩：“三百一罐？
比上个月又涨了二十？这哪是奶粉，是金子做的吧？”婆婆王桂兰端着保温杯凑过来，
杯盖磕在台面上发出轻响：“就是，现在的奶粉都贵得没谱。
我看隔壁老李家孙子喝的是散装羊奶，便宜一半呢。”她伸手戳了戳朵朵鼓鼓的小脸蛋，
“咱们朵朵皮实，少喝点没事儿，多兑点水，省下的钱给磊子买根好鱼竿不香吗？
”林晚手一抖，奶瓶差点掉进水槽。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语气平稳：“妈，
医生说必须按比例冲调，兑水会影响营养吸收。”“医生懂什么？”王桂兰撇撇嘴，
眼神扫过林晚洗得发白的围裙，“我养了三个儿子，哪个不是这么过来的？当年磊子小时候，
奶粉凭票供应，我还掺过米汤呢，不也长得人高马大？”林晚没接话。
她想起怀孕时孕吐到脱水，张磊坐在沙发上打游戏，
连杯水都没给她倒；想起生完朵朵第三天，护士来查房说要给宝宝喂维生素D，
张磊翻遍钱包只找出五十块钱，嘟囔着“医院真黑”；想起上个月朵朵发烧，
她抱着孩子在急诊室排队三小时，张磊说公司加班走不开，
最后是林晚妈打车送来的退烧药……“叮咚——”门铃响了。林晚擦干手去开门，
快递员递来一个包裹：“林女士，您的育儿补贴申请材料批下来了，这是受理回执。
”她接过回执，指尖微微发颤。这是她跑了三趟社区服务中心才办下来的。自从朵朵出生，
她就听说有育儿补贴，可每次去问，工作人员都说材料不全。后来才知道，
张磊偷偷把她的身份证藏了起来，说“这些破事儿别瞎折腾，家里钱够花”。
直到上个月她发现张磊用她的身份证网贷，才硬抢回来，自己去补办了所有手续。
“什么补贴？”张磊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眼睛盯着回执上的“3600元”字样，
喉结动了动。“婴幼儿照护专项补助，三千六。”林晚把回执塞进抽屉，
“说是打到社保卡里。”“三千六？”张磊的声音陡然拔高，“这么多？那正好！
我上次看中一根进口鱼竿，四千二，还差八百，先拿这个垫上！”林晚猛地转身，
眼眶瞬间红了：“那是朵朵的奶粉钱！医生说她最近有点缺钙，
我想换罐含钙量高的……”“缺钙？”张磊打断她，语气里满是嘲讽，
“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鱼竿是一次性投资，以后能钓多少鱼卖钱？奶粉天天喝，
是个无底洞！”王桂兰也跟着帮腔：“就是啊晚晚，磊子喜欢钓鱼也不是坏事，
男人总得有个爱好。你看你爸，年轻时候不也爱抽两口旱烟？现在不也好好的？
”林晚看着眼前这对母子，突然觉得一阵恶心。
她想起结婚前张磊信誓旦旦说的“我会把你当公主一样宠”，
想起婚礼上公公拍着张磊肩膀说的“以后我们家就靠你了”，
想起自己为了朵朵放弃工作在家带娃，每天洗衣做饭哄孩子，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换来的却是这样的对待。“这钱是我的。”她一字一句地说，“谁也别想动。
”张磊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你的？结婚证上写着‘夫妻共同财产’呢！我是她爸，
这钱当然得用在孩子身上，我替你们保管怎么了？”“你替我们保管？”林晚气得浑身发抖，
“上个月你说给我妈买降压药的钱，是不是也‘保管’在你钓鱼账户里了？
”张磊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你翻我手机？”“我没翻，是你自己忘了退出微信支付！
”林晚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账单记录，“上个月十五号，转账给‘XX渔具店’两千块，
备注‘定金’；二十三号，又转了一千五，备注‘尾款’。加起来三千五，
刚好是我妈的药钱！”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王桂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却被张磊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那钱是我借的！”张磊梗着脖子辩解，“等发了奖金就还！
”“借的？”林晚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你借了三年房贷，借了五年车贷，
什么时候见你还过？朵朵出生时你说‘以后工资卡上交’，结果呢？工资到账三天就没影了，
全是你的钓鱼装备、游戏充值、请客吃饭！”她越说越激动，
抓起茶几上的奶粉罐狠狠摔在地上。铝制罐体撞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里面的奶粉撒了一地，像一层白色的雪。朵朵被惊醒，哇哇大哭起来。林晚慌忙抱起女儿，
轻轻拍着她的背。张磊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疯了？
好好的奶粉罐摔什么摔？浪费钱！”“浪费钱？”林晚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你知道这罐奶粉多少钱吗？三百一！够你买半盒鱼饵！朵朵喝一口奶，
你心疼得跟割肉似的，你自己买根几千块的鱼竿眼都不眨！你配当爹吗？
”张磊被戳中了痛处，扬起手就要打她。林晚抱着朵朵往卧室躲，却被他一把抓住胳膊。
“反了你了！”他吼道，“我告诉你，这钱我说了算！明天就去取出来，给我买鱼竿！
”“你敢！”林晚尖叫起来，挣扎着要挣脱他的手。就在这时，公公张建国推门走了进来。
他手里拎着个购物袋，看见地上的奶粉罐和哭闹的朵朵，皱了皱眉：“吵什么呢？大白天的，
像什么样子！”“爸，你来得正好！”张磊松开手，指着林晚说，
“她要把育儿补贴拿去买奶粉，我不同意！这钱得给我买鱼竿！
”张建国把购物袋放在沙发上，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件崭新的貂皮大衣。他抖了抖大衣，
得意洋洋地说：“我跟你妈商量好了，等补贴下来，就把这件大衣买了。你妈穿了肯定好看，
比小区里那些老太太强多了。”林晚如遭雷击。她看着那件标价八千块的大衣，
又看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朵朵，突然觉得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原来，在他们眼里，
朵朵的奶粉钱、她***救命钱，都比不上张磊的鱼竿、婆婆的新大衣。她紧紧抱着朵朵，
声音颤抖却异常坚定：“这钱，谁也别想要。明天我就去银行挂失社保卡，把钱取出来，
带着朵朵回娘家。”张磊愣住了，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张建国也皱起了眉头：“回娘家？你嫁到我们家就是张家人，回娘家像什么话？”“张家？
”林晚冷笑一声，“你们张家把我当什么？生育机器？免费保姆？还是提款机？
”她抱着朵朵转身走向卧室，路过餐桌时，
顺手抄起桌上的离婚协议书——那是她昨晚趁张磊睡着时写的。“张磊，”她回头看着他，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我们离婚吧。”第二天清晨，林晚天没亮就醒了。朵朵还在熟睡，
小脸蛋红扑扑的，像个小苹果。她轻轻吻了吻女儿的额头，然后起床收拾行李。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结婚三年，她在这个所谓的“家”里，几乎没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
衣服是张磊买的打折款，化妆品是拼多多九块九包邮的，就连结婚戒指都是镀金的，
戴了不到半年就褪色了。唯一值钱的，大概就是结婚时娘家陪嫁的那台笔记本电脑，
她用来给孩子做辅食、查育儿知识。她把朵朵的奶粉、尿布、小衣服装进一个粉色行李箱，
又把自己的证件、银行卡、离婚协议书塞进背包。做完这一切，她看了看墙上的时钟，
才五点半。张磊和公婆都还没醒，她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抱着朵朵溜了出去。
楼下停着一辆出租车，是她昨晚偷偷约好的。司机师傅见她抱着孩子，连忙下车帮忙搬行李。
“姑娘，这么早出门啊？”师傅一边开车一边问。林晚勉强笑了笑：“回娘家。”“哦，
回娘家好啊。”师傅点点头，“女人嘛，还是得有自己的娘家撑腰。”林晚没说话。
她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心里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这次离开，
还能不能再回来；也不知道娘家能不能收留她和朵朵；更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但她知道，如果再留在这个家里一天，她可能会疯掉。出租车停在林晚娘家门口时，
她妈已经等在门口了。看见她抱着朵朵，林母的眼睛瞬间红了：“晚晚，你怎么回来了？
是不是张磊欺负你了？”林晚摇摇头，又点点头，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妈，我想回家。
”林母连忙接过朵朵，把她搂在怀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爸昨晚还说呢，
要是实在过不下去，就回家住，我和你爸养你们娘俩。”林晚走进熟悉的房间，
闻到一股淡淡的洗衣粉香味。这里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墙上还贴着她小学时的奖状，
书架上摆着她最爱看的童话书。她突然觉得鼻子一酸，
所有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泪水。她拿出手机，
给张磊发了条信息：“我已经带着朵朵回娘家了。离婚协议我签好了，
等你签字后一起去民政局。”发送成功后，她关掉了手机，
不想再看到任何来自那个“家”的消息。然而，她低估了张磊的厚脸皮。上午十点，
林晚刚哄朵朵睡着，就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她透过猫眼一看，是张磊。他头发乱糟糟的，
眼睛红肿，像是哭过。“晚晚，开门。”他在门外喊，“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那么对你。
你把朵朵还给我，我们好好过日子。”林晚没理他。她知道张磊是什么样的人，